南京军区的大院里,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许世友的咆哮声能掀翻屋顶:“你李德生有什么好骄傲的?你有什么了不起的?”
李德生就那么站着,一言不发,任凭那如狂风暴雨般的怒火劈头盖脸地砸在自己身上。他头皮发麻,但脸上却没什么波澜,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暴怒的司令员。他知道,许世友这把火,得让他自己烧完。火不熄,任何解释都是往里头添柴。
这股无名火,源于一封信。信里把李德生麾下的十二军描绘成了一支临走还要“捞一把”的部队,说他们“刮光了金华的大米白面,就连草皮都不放过”,宴请规格堪比国宴。字字句句,都戳在许世友最痛恨的点上。他这辈子,最见不得铺张浪费,享乐腐败。
许世友是虎将,眼里揉不得沙子。李德生呢?是出了名的厚道人,人称“宰相肚里好撑船”。一个烈火烹油,一个静水深流。说来也巧,两人还是老乡,一个河南新县许家洼,一个李家洼,隔着不过几里地。可这脾气,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。
李德生心里清楚,十二军从富庶的浙江调到艰苦的苏北,军委特批带上营具和粮草,就是怕给地方添麻烦。至于那些草皮,是他看着苏北风沙大,想给营区添点绿,自掏腰包从浙江买的。那些宴请,有的是部队的告别,更多的,是驻扎六年军民情深,地方百姓自发组织的。
可这些,在许世友的火头上,说不通。李德生选择了一种最笨也最有效的方式——等。
火,终究是会灭的。许世友吼完了,胸膛还在剧烈起伏,但眼神里的怒气已经开始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审视。他看着眼前这个不辩解一句的军长,终于问出了那句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后来的事,顺理成章。许世友跟着李德生跑了一趟苏北,亲眼看到了十二军带来的那些“家当”是如何在新营区派上用场的,看到了那些草皮是如何顶着风沙扎下根的。这位性格刚烈的上将,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,对着李德生拍了拍肩膀:“真是对不住!没想到,你李德生还是个好脾气啊!”
这“好脾气”的名声,甚至传到了北京。
一晃十多年过去,到了1973年。许世友的日子不太好过,从北京回来后,心里憋着一股气,整日借酒消愁。以前打了胜仗,喝酒是壮志豪情;现在,酒杯里全是化不开的愁绪。
远在北京的毛主席听说了这事,心里也跟着难受。他对许世友,是有着特殊感情的。想来想去,他把李德生叫了过去,没说什么大事,只交代了一件“小事”:“你到南京去一下,劝劝许世友同志,酒喝多了伤肝,别喝那么多了。”
于是,李德生又一次站到了许世友面前。这次没有咆哮,许世友见了老战友,分外亲切,拉着就往小餐厅走:“啥也别说了,先吃饭!”
桌上,照例摆着两瓶茅台。
酒过三巡,李德生端起杯子,看着许世友,慢悠悠地开了口:“司令员,你知道主席为啥派我来吗?”
许世友正喝在兴头上,夹了口菜说:“你说你说。”
“主席专门让我来劝你,希望你以后少喝,更别喝闷酒了。”李德生话说得很轻,却很有分量,“这样吧,就从今天开始,我喝多少,你喝多少。喝完,咱俩吃饭聊天!”
许世友脸上的笑容瞬间阴沉了下来,他以为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挨了“告状”。
李德生一看他脸色,赶紧补了一句:“哪儿的话!主席是怕你喝闷酒伤身子!”
就这一句,许世友心里的疙瘩解开了。他哈哈大笑起来,仿佛驱散了所有的阴霾:“我明白了!少喝嘛,不是不喝!我心里有数!”
那顿饭,宾主尽欢。李德生在南京只待了一天,就匆匆赶回了北京。
有时候想想,能降住猛虎的,从来不是更凶猛的野兽,或许只是一片温柔的流水。你说,这世上究竟是刚强厉害,还是柔韧更胜一筹呢?
“你李德生有什么了不起的?胆子那么大!”
许世友的嗓门,能把南京军区司令部屋顶的灰尘给震下来。李德生就那么站着,一句话不说,任凭唾沫星子往脸上飞。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等。等这团火自己烧干净。现在顶一句嘴,等于往火里浇一勺油。
这火,是千里之外一封信点起来的。
一张纸,几行字,说他李德生的十二军,从富庶的浙江金华调防到艰苦的苏北,临走前把地方给“刮”了一层。大米白面搬空了不说,连营区的草皮都铲走了。办的几场告别宴,规格高的吓人。
这几条,每一条都精准地踩在许世友的雷区上。他自己过得像个苦行僧,最恨手下人搞铺张享乐那一套。这封信对他来说,不啻于亲眼看见部下在战场上临阵脱逃。所以,李德生一到南京,连口水都没喝上,就迎面撞上了这辈子听过的最难听的训斥。
有意思的是,这两个人,一个许家洼,一个李家洼,老家都在河南新县,直线距离也就几里地。可这脾气秉性,简直隔着个喜马拉雅山。
李德生心里跟明镜似的。十二军在浙江驻扎了六年,和地方关系好得跟一家人一样。调防苏北,那地方风沙大,条件差,军委专门有指示,可以带足粮草营具,免得给新驻地添麻烦。他看着那光秃秃的营区,心里发愁,才想着从浙江带点草皮过去,改善改善战士们的环境。至于宴请,迎来送往,军民情深,有几顿饭过分吗?
可这些道理,在许世友的火头上,一个字也递不进去。李德生选择当个闷葫芦。
许世友骂累了,喘着粗气,死死盯着李德生,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心虚。可李德生脸上,什么都没有。这下轮到许世友犯嘀咕了。他不是不讲理的人,只是火气上来得快。火灭了,道理就回来了。
他跟着李德生去了一趟苏北。看到那些“刮”来的粮草确实解决了部队的燃眉之急,看到那些“刮”来的草皮在风沙里扎了根,这位猛将的脸,难得地红了。他拍着李德生的肩膀,话说的很实在:“对不住了兄弟!没想到,你还是个好脾气!”
这个“好脾气”的标签,就这么贴在了李德生身上。
很多年后,大概是1973年,许世友的日子不好过。从北京回来,心里窝着火,整天喝闷酒。以前喝酒,是“将进酒,杯莫停”的豪迈;现在喝酒,是“举杯消愁愁更愁”的苦涩。根据一些回忆录的零星记载,那段时日,他平均每天至少要喝掉一斤白酒。
这事传到了毛主席耳朵里。老人家心里惦记着这位爱将,思来想去,把李德生叫了过去。没谈工作,就一句家常话:“你去南京看看他,劝他少喝点,伤肝。”
于是李德生又飞到了南京。
这次没有咆哮了。许世友一见李德生,亲热得很,直接拉到小餐厅,桌上已经摆了两瓶茅台。酒过三巡,李德生放下酒杯,看着许世友的眼睛,慢悠悠地说:“主席让我来的,怕你喝闷酒伤身子。从今天起,我陪你喝,我喝多少,你喝多少,行不?”
许世友愣住了,脸上先是一沉,随即又多云转晴,哈哈大笑起来:“我明白了!少喝嘛,又不是不喝!我心里有数!”
有时候想想,能管住一头猛虎的,不是更粗的铁链,可能就是这么一句软中带硬,体贴入微的话。刚过易折,柔能克刚,这道理,放哪儿都错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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